“顺德女婿”许绍雄去世,今年3月曾携妻女到访清晖园
凌晨三点,手机弹出“欢喜哥走了”五个字,像有人把电视直接关掉,屏幕黑得发闷。许绍雄,76岁,癌,器官一起罢工,没留一点转场余地。第二天白天,写字楼电梯里几个年轻妹仔还在学他那句“你知啦,我系老派”,没人意识到配音的人已经退场。这种错频的荒诞,像极了他的戏路——永远在角落,却总能把主角的光抢走一寸。
有人翻旧账:他太公是紫禁城里能骑马的闽浙总督,姑婆是鲁迅枕边人,叔公黄埔创校大佬。一家子吃历史饭的,他却偏要跑龙套,1972年TVB第一期训练班,开台就开着奔驰上班,车牌“BENZ雄”比艺名先响。换别人早拿背景写自传,他只会嘿嘿笑:“配角片酬够油钱就好。”
清晖园的故事更冷僻。顺德龙家后人龙嬿而嫁他之后,这座岭南老园算他半个娘家。今年三月,他拖着化疗后瘦一圈的身子陪妻女回去,在灰塑廊下拍照,女儿偷偷把氧气机藏进背包,他假装没看见,还逗讲解员:“我岳公的假山比我红得久。”园方送他一幅手写横批“乡情永系”,他转头跟老婆嘀咕:“这东西比金像奖难拿,至少不用陪监制喝酒。”
戏里,他演过83版《射雕》的妙手书生,也演过《暗战》里被刘德华耍得团团转的憨匪,提名金像男配,上台前在后台啃菠萝包,碎屑掉一身。真正让他出圈的是《使徒行者》的覃欢喜,油头、金链、塑料普通话,明明是个黑道叔父,却比警察还讲江湖道义。观众爱死那句“欢喜哥唔讲sorry”,可没人记得剧本原先只给他十集戏份,他靠一条一条即兴把人物续命到结局。
晚年他躲去新加坡义顺,组屋楼下鸡饭六块新币,老板收摊前给他多半只鸡,他打包回家跟老婆说:“今天片酬又省了。”TVB找他客串,他坐红眼航班来回,收工直奔大排档,跟灯光组AA制吃炒蜆。苗侨伟探完病出来跟记者形容:“他病房里还放着剧本,用荧光笔划对手台词,说‘别浪费最后一场戏’。”
现在回头想,所谓“绿叶王”其实是个伪命题——他根本就是把整片森林让给别人,自己只负责在缝隙里长出一棵怪树,形状不好看,却足够挡风。
今晚很多人把《使徒行者》重新点开,弹幕一条条刷“欢喜哥一路好走”。剧情里他最后生死不明,镜头摇向远景,码头空荡。现实更干脆,连背影都不给。
戏可以重播,人不能再返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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